假装蒹葭

【韩叶】龙与法师之旅22

22

 

为了保护遗迹和大家的生命安全，魔力抑制器最终还是被巨龙收入了口袋。他们在遗迹中休整了几天，蓝雨公会终于将树心宝藏中的战利品清点完毕，准备分批运回公会驻地。得到了变身能力的人都被列入回归公会的第一批人，三个外援也在其中。

由于这也勉强算是“工伤”，而魏琛显然也不缺房间，韩文清和叶修便不客气地继续住到了蓝雨长老的赌场里头。

“听说你长大了？”魏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卢瀚文，“有多大？”

依旧不能说话的小剑客登时得意地昂起了头，伸手比划了一下。

叶修相当怀疑他比划的准确性——卢瀚文比划的大小比起他最开始的幼犬模样起码要大了一倍；而与此同时，作为元素龙的叶修却一点儿也没有长大。

郑轩的话却推翻了他的怀疑：“不，其实比这还要大一些。整个公会里长得最快就是小卢了。”

他们正在魏琛的私人会客室享受下午茶，精致美味的点心被放置到雪白的瓷碟子上，卢瀚文正拿着叉子，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想要尝试的口味。

郑轩和卢瀚文带来了关于传承的新消息。从遗迹出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如黄少天所言，大部分人的动物形态都陆续地脱离了幼年期，开始一天一个样地长大，其中以卢瀚文为佼佼者。

叶修随手拿来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向郑轩展示：“自然之心？”

韩文清给他翻译：“现在知道自然之心是什么了吗？”

“现在我们猜测它是对动物身体的适应程度。”郑轩回答，“契合度越高，成长得也就越快。”

这倒解释了为什么是卢瀚文长得最快。叶修苦恼地皱起眉头，他自认适应得也相当不错，怎么就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呢？

“说不定还是因为是特殊情况，毕竟不是一般的动物嘛！我们会长的精灵耳朵也都还在呢。”郑轩挠了挠头，“他正没日没夜地跟学者们一起研究文献。你有兴趣的话，晚上可以过来一趟，跟他讨论一下。”

叶修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公会现在怎么样？”魏琛随口问道。

“你知道的，我们这个情况没法接任务，大家都很闲。但偏偏留在驻地里头的人大部分都没办法说话……”说到这儿，郑轩与卢瀚文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总而言之，已经安静得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了。”

同样没法说话的叶修无声地大笑起来。

“黄少天呢？”韩文清问。

“文献太多，黄少这回也被征召去协助研究了。”郑轩笑道，“没办法，谁让他接受了传承之钥呢！”

卢瀚文连连点头，用表情坚决的表示，他已经学到了这个教训，以后坚决不会做那个接受传承之钥的可怜人。

笑完以后，叶修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白天不能说话似乎并没有对他的日常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即使不开口，韩文清总能第一时间理解他的意思。

战斗法师摸了摸嘴唇，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夜幕如约而至，叶修和卢瀚文也在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的一刻变成了动物。亲眼看见摇着尾巴转来转去的卢瀚文，叶修才不甘不愿地承认他确实没有夸大事实。

叶修跳到韩文清的手上，顺着他的手臂溜到了肩膀处，懒洋洋地挂在那儿。两条巨龙跟着郑轩和卢瀚文来到了蓝雨公会的驻地——到了夜晚，蓝雨顿时热闹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他们所描述的安静无声，倒是活像个动物园。

刚刚吃饱喝足的动物们们在门前躺了一地，有的占了个好位置吹着夜风打盹，有的三五成群地和没变身的人类围在一起聊天，仿佛是要将白天没说的话都补回来似的。

“都让让，都让让。”郑轩说，“不是不让你们在这儿堵塞道路了么？”

压根没动物搭理他。

郑轩又喊了几遍，他脚边的一只半大的豹子才懒洋洋地转了个身，算是让路了。

没有得到关注的郑轩相当无奈，他只能使出老办法，用脚轻轻拨开挡路的动物们，艰难地前进。韩文清则跟在他开辟出的小路上小心地前进，生怕踩到拦路的尾巴。

他们穿过了蓝雨驻地的小花园，进入了主楼。郑轩带着他们穿过中庭，进入主楼的右翼，顺着楼梯向上走：“现在学者们都住在这边，所以二楼的大书房就用来做研究室了。待会儿你们先到会客室等一会儿，我去跟会长……哎呦！”

本来跟在他脚边的卢瀚文突然蹿了出去，吓了郑轩一大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卢瀚文已经完成了任务——他叼着一只使魔回来了。

“这是喻文州的使魔。”韩文清记得他在叶修手里见过它好几回。

卢瀚文将使魔放到韩文清面前，愉快地摇了摇尾巴。被他叼到目的地的使魔抖了抖翅膀，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冲着叶修吐了一封信，接着小心地绕开了卢瀚文，顺着楼梯向上落荒而逃。

“看来我们来得正好。”叶修说。

 

“你们在门口碰到了我的使魔？这还真巧。”喻文州哑然失笑，“这儿还没收拾好——我以为你们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到呢。”

蓝雨会长将手里抱着的十几卷羊皮卷收到卷轴筒中，为难地看着堆满了书籍和羊皮纸的会客厅。

“没关系，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就好。”叶修相当不客气。他从韩文清的肩膀上跳下，在高高低低的书堆中轻盈地跳跃，最后找到了一撂高度合适的大部头，满意地蹲坐下来。

剩下的人类们没他这样不讲究，还是齐心协力地将沙发收拾了出来，才各自坐下。

喻文州又派了个使魔出门吩咐人送茶过来，才坐下道：“看来你们都等不及了。”

“你们有进展了？”叶修直截了当地问。

术士忙了一整天，也没什么寒暄的心情，直接开始解释：“没错。这一块基本研究出来了。他们把这种动物的形态叫做本我状态。每个人的本我状态各不相同，最终是由灵魂而决定的。”

灵魂？叶修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巨龙了。

“那个契约！”韩文清也明白了过来，“它让我们的灵魂链接在一块儿了。”

喻文州也参与了那个人龙和平契约的补全工作，因此对它也相当了解：“十有八九是这样。选择本我状态的时候，受到巨龙灵魂气息的影响，自然会在巨龙中选一种。”

“至于选哪种？”郑轩笑着接口，“——当然是魔法最强那种。”

“那你是什么情况？”叶修好奇地问。

喻文州苦笑着摸摸耳朵：“我这已经不是变身的范畴了，是血统觉醒。我现在大概能算是个半精灵。”

“你有精灵的血统？”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喻文州叹着气说，“家里的族谱也查不清楚，我身上的夜精灵的血脉肯定已经稀薄得几乎没有……”

“也许是因为夜精灵一族曾经受过那位神明的庇护，因此你体内的血脉被残留的神力刺激了。”韩文清按照他的思路，给出了一个靠谱的猜测。

“也许吧。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喻文州摸了摸卢瀚文的脑袋，无奈地回答。

“当然，反正你也不亏。”叶修指出了重点。

喻文州再次叹了口气。突然从纯种人类变成了濒临灭绝的稀有种族，即便他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但心情还是相当复杂。

“不提这个了。”叶修问，“说起来，之前你寄信来说大陆边界的研究有了新进展？”

喻文州一怔，拍了拍额头，说：“这段时间太忙，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来说说？”叶修兴致勃勃地追问。

“其实说不上新进展，不过是一个猜想。”喻文州小心地穿过整个房间，推开了一个书柜，露出镶嵌在墙壁当中的储物柜。

储物柜上陈列着许多施法材料，相当符合相当符合人们对一个术士的储物柜的想象。卢瀚文跳到郑轩腿上，好奇又害怕地观察着那些蜘蛛腿和眼珠子：“哇……”

郑轩看他探头探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这都是寻常可见的材料，真的好东西都收得好好的呢。”

术士从储物柜的顶层小心地取出一个瓶子，又回到了沙发旁。韩文清马上认出了他拿的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从雪山上带下来的寒泉水？”

“这是水？”卢瀚文问。

“说是水也没错。”叶修给他解释，“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水，里头蕴含的水元素极高。”

喻文州开始阐述他的思考过程：“我刚刚收到的时候很好奇，为什么它会蕴含这么多水元素？”

“也许是水底下有水元素晶核或者宝石。”郑轩提出一种可能，“水元素积年累月融化在泉水里头。”

“想要验证一种猜想，必须要找到证据。”术士悠悠地说，“因为没条件到雪山顶上看看，我开始研究它的成分。”

叶修知道接下来就是重点，不由得往前探了探：“结果呢？”

“它几乎完全是由水元素组成的。”喻文州回忆观察到的结果，“这些水元素数量极多，但以特殊的排列方式紧密结合在一起，我甚至没找到方法将它单独分离出来——与其说是蕴含着水元素，不如说它就是水元素。”

“这是巨量水元素压缩后的物质形态？”叶修听得耳朵直竖，陷入了思考当中，喃喃自语地说，“是因为受到了外力影响？不，它相当稳定……还是因为排列的方式？”

喻文州抽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熟练地画出了观察的简化模型，叶修跃到桌子上，蹲在边上低着头认真地看着他写写画画，两个法师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其他的元素呢？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物质形态？”

“你不觉得这跟黑雾的成分很相似吗？同样的找不到方法分离，甚至排列方式也有些相似……”

“分离，想办法分离——或者想办法压缩。我觉得有戏！”

他们的话题很快进展到只有法师才能理解的范畴，卢瀚文打了个哈欠，开始有些待不住了。他在沙发上来回跳了几圈，被郑轩嫌弃地赶到一边后，开始朝韩文清搭话：“巨龙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元素龙能长多大？”卢瀚文好奇地问，“像巨龙先生一样大？”

“当然不是。”韩文清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巨喵，险些笑了出来，“顶多只有十分之一吧。”

“十分之一也不小了。”郑轩撸了卢瀚文的脑袋一把，恐吓道，“一爪子把你踩死肯定没问题。”

卢瀚文当然不会被他轻易吓到。他无辜地指出：“但是他现在那样小——我都怕把他压坏了。”

“小鬼，你说什么呢？”叶修突然转头，威胁般地看了他一眼。

“汪。”卢瀚文摇了摇尾巴，眨着他水汪汪的眼睛，装作自己并不会说人话。

“还是谈些实际的。”喻文州把话题扯回了叶修身上，公会里所有人在这段时间内都有在成长的迹象，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叶修相当想马上开始研究，但他也知道现在他这个状态根本没法研究，只好将念头暂且压下，顺着他的话说：“我还想问你呢！”

“难道是因为巨龙的幼生期很长？”喻文州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按其他人的情况看来，这应该没多大关系……”

郑轩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你不像巨龙。”

“你有想法了？”韩文清问。

“谈不上想法，就是一点感觉吧。”郑轩摸了摸下巴，举例道，“看看小卢，不知道的人也许都看不出来他是个人类。”

被点名的卢瀚文仿佛得到了褒奖一般挺了挺胸。

喻文州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意思是叶修的人类意识太强，支配了身体的本能？”

“是这样吗？”叶修低头沉思起来。

“但本能是没办法用意识控制的，它是由你的生理状况决定的。”喻文州越说就越发地肯定，“你得顺从你的本能，去成为一条真正的元素龙。”

 

……

 

叶修叼着一个倒空的牛皮纸袋，踩着猫步，信步闲庭地穿过了大半个房间，脖子上坠着的红宝石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晃着。

翅膀合拢收起后，元素龙看起来就像一只普通的黑猫。

猝不及防从人变成了龙，叶修确实经历了一段并不容易的适应过程。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学会怎样像一只猫一样行动——或者跟准确地说，像一只长了翅膀的猫一样行动。

参考蓝雨的经验，叶修决定从今夜开始，顺从元素龙的本能行事。

趁着韩文清去洗澡的档口，他干了一件肖想了很久的坏事。

来到了目的地的元素龙轻盈一跃，跳到了床上，将纸袋轻轻放下。牛皮纸袋的入口对他产生了一种迷一样的吸引力，叶修内心发痒，按捺不住低头往里探去。

脑袋被牛皮纸袋的阴影笼罩住后，他尾巴已经开始愉悦的左右摇摆。元素龙腿部发力一蹬，整条龙窜进了纸袋之中，接着将留在纸袋外的尾巴也收到里头来。

他的鼻子碰到了纸袋的尽头，这个带着苹果香味的狭窄空间让叶修感觉舒适极了。元素龙灵巧地在袋子里转了个圈，面朝袋口，趴在了自己的前爪上。

完美。他打从心底里叹息。

-TBC-

orz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屁股面前不值一提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