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蒹葭

【韩叶】柳暗花明02

02

叶修是被饿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啼。叶修本就昏昏沉沉，再加之腹中空空，更是头脑发晕。躺在床上片刻，听见门口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他往门口看去，便见到了穿着官服走进门来的韩文清。

叶修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想撑起身来，结果牵着到伤口，又痛得躺平，抽着气喊道：“老韩？你怎么在这儿？”

韩文清还没有回答，他就自己接了下去：“不，应该是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受伤昏迷倒在城外，我将你带了回来。”韩文清径直坐到床边，将这前情与原因一笔带过，一点寒暄也没有，直入正题，“你在调查莱州府劫掳一事？”

“没错。你也在查案？”叶修双手交叠在腹上，上下打量着穿着官服的韩大人，似乎觉得非常新鲜。他前段时间确实听说过新任知府姓韩，只是没想到竟然恰巧就是韩文清。

“是。此案十分棘手，若你能协查办案，便是再好不过。”韩文清说，“你查到了些什么？昨天是怎么受的伤？”

叶修笑道：“知府大人下令，在下自然无敢不从。但在此之前，不如先让我吃个饱饭。”

韩文清眉头微皱，当即起身向外走去：“我唤下人替你拿来。”

要是让外人听来，定会觉得两人的谈话一点儿也不生分，不像久别重逢的故人，仿佛分离后的七八年时光并不存在。但叶修却能感觉到，到底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年少时期的针锋相对，现在感觉好像变了些味道。至少放在从前，韩文清是决计不会说“若你能协查办案，便是再好不过”这样的话，“爱帮帮，不帮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倒更像是他从前的风格。

当了几年的官，总是难免会变得世故圆滑啊。叶修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有些惆怅，也有些唏嘘。

韩文清很快就亲自端着一碗热粥回到了房间。

负伤的叶大侠也不讲究，在韩大人的帮助下慢慢坐起身来，倚靠在床头慢慢地喝粥。他想了想，问：“现在你们都查到些什么了？”

韩文清搬了张木凳过来，在床边坐下，将目前他们手上的线索和猜测一并告诉叶修，又道：“我昨天已命人到各个青楼妓院探查，现在暂时还没有结果。”

叶修摇了摇头：“既然至今仍未有人被找回，这些少女定然不是被卖入当地的青楼，否则肯定早就被乡亲邻里认出。我也找江湖中的朋友帮忙打听过，并未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是说，她们被带出了莱州府？”韩文清皱眉道，“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自然是有不被怀疑的方法。”叶修说，“若是不将她们当做人来运送，自是神不知鬼不觉。”

“将她们藏入货物之中，确实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官府。”韩文清恍然大悟，当即接了上去，“既然如此，背后那一势力自是常有商货来往也不惹人怀疑的……是商行？又或是镖局？”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叶修道，“镖师大多孔武有力，对付些寻常女子更加轻而易举。莱州府内大大小小也有不少镖局，唯有永鼎镖局在莱州府各地皆有铺面，而是近几年才办起，与掳掠一事风行的时间如出一辙。”

“所以你就去调查了？”

“这都只是我的猜测，自然是要去查个清楚。”叶修皱起眉头，无意识地用勺子搅动着碗中的清粥，“这镖局把守非常森严，我找机会潜进去探了几回，确实没有看见过失踪的人。一则可能是我想法有误，二则可能是她们已经被运走……”

韩文清认同地点头：“若是一直将人拘在市镇之中，难免会露出马脚。他们确实有可能选择尽早将人送走。”

“若他们真是将人卖入青楼，极有可能是会运向大名府，这儿又是莱州府通向大名府的必经之路，因此我就来到城里，想再探查一番。正巧碰上永鼎镖局的镖车出城，我便跟了过去。”叶修顿了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韩文清简直想抬手揍他，但念及他伤得很重，才勉强忍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什么？”

而在叶大侠看来，他这简直是真的转性了。他感觉特别失落。

“他们进了云雾山。”叶修说。

“若此事却是永鼎镖局所为，这就非常顺理成章了。云雾山终年云雾不散，地势奇险，人迹罕至，将人藏在里头再安全不过。”韩文清思索道，“你跟进去了？被他们发现，所以受了伤？”

叶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我自然也跟着进去了。虽然云雾山里的雾气浓厚，但那群镖师非常警惕，我亦不敢靠得太近。然而跟了一段路以后，他们竟然一点儿声息也没有便消失在雾里，就连车辙也突兀地断在路上，连车带人不翼而飞。”

“有机关？”韩文清道，“看来这镖局确实有问题。他们人都走了，你又是怎么受的伤？莫非有埋伏？”

“不是埋伏。”叶修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肩头的伤口，心有余悸地说，“发现跟丢了人，我便在那附近四处寻找机关。林中雾大，我这才不小心触发了陷阱……那陷阱阴毒得很，不是寻常猎户能用的，这也证明那里确实猫腻。”

韩文清的注意力仍在案子上，也没了那心思去斥责叶修的大意：“我这就派人监视那永鼎镖局，若是再有镖车进山，我们再暗中跟上。”

“让你的人小心一些，别打草惊蛇了。”叶修提醒道，“过几日我再带人进山一趟，熟悉一下那儿的地形……”

“别闹腾了！”韩文清拿走他手上的空碗，站起身来，严厉地道，“你安心在此养伤，我先到衙门去了。”

说完，韩大人一甩衣袖，端着碗便走了出门。

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的叶修：“……”

他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重新躺下，想：这人变得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多……

 

韩文清回到衙门，首先便唤来另外三人，开门见山便道：“我得到了一些新线索，永鼎镖局很可能就是那幕后黑手。”

昨日明明还一筹莫展，到今天竟然就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三人惊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张佳乐率先开口：“永鼎镖局？”

“昨夜碰见了我的一位旧识，他亦在调查此事。”韩文清将叶修给出的线索详细道出，见他们表情渐渐从怀疑变为沉思，才道，“青楼那边不必查了，让捕快都收队回来，着重监视永鼎镖局，一旦有异动立即回报。”

张新杰细细一想，提议道：“那幕后黑手定会时刻注意官府的动向，若是突兀地召回所有人，说不准会打草惊蛇。依我之见，不必让在青楼探查的捕快都回来，只需轮流派人暗中监视那永鼎镖局便可。”

“好，就按师爷提议的办。”韩文清点点头。

毕竟此案牵涉甚广，百姓怨声载道，自是越快解决越好。张佳乐与林敬言见韩文清同意，当即领命，匆匆退了下去。张新杰向他简单地回报了一番衙门的日常事宜后，亦是加快脚步跟了过去，安排人手。

韩文清在案前坐下，心不在焉翻阅起了今日需要处理的公文。韩大人提笔沾了墨，却只是盯着宣纸迟迟不落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案子里。

依他的性格，他简直想要立即派人将永鼎镖局的人统统收监，严加审问，将那些无辜的女子尽快救出。但他也知道这样做没办法将幕后之人绳之于法，此刻只能耐心静候时机。

笔上的墨滴下染污了空白的宣纸，韩文清搁下毛笔，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他几乎一夜未眠，又忙活了一早上，此时也是开始有些困倦。他吩咐了管家中午请大夫再来一趟，也不知叶修是否还醒着……

想到叶修，韩文清眉头又不知不觉地皱起。他总觉得叶修有些不太对劲。虽然暂时说不出来到底哪儿有问题，但他就是这样笃定。要放在从前，他早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了，然而此刻韩文清不欲将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表露出来，一时仍然不知道怎么同他相处，只得闭口不言。此事同样要静候时机。

荒唐，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的了？韩大人反躬自省，对自己这样的表现极为不满。

他思量许久，又取来了一张空白的信纸，写下密信通知各个知州知县对往来货物的严格盘查，希望可以藉此扼住那幕后势力猖獗的势头，在他们彻底解决此案之前，暂时令受害之人的数目减少几分。

-TBC-

忘记说了_(:з」∠)_

油灯这个特别格格不入的玄幻（……）设定确实槽点满满23333

其实这篇文是某天看到韩叶30分钟一个叫“三个愿望”的题目开出来的脑洞，一直到前段时间才写了出来……所以虽然突兀，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保留了下来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