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蒹葭

【韩叶】龙与法师之旅16

16

第二天清晨，叶修在帐篷外此起彼伏的鸟啼声中睁开了眼睛。

昨天夜里，那旋律依旧一刻不停地在脑海里回荡，又刚刚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的心思，叶修本以为自己会无法入睡。然而事实是：在熟悉的温度陪伴下，他没能坚持多久便已经安然入睡。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人一龙的睡姿早就不是昨晚那般各睡各的了：叶修此刻正伏在对方温热的胸膛上，耳边回荡着巨龙沉稳的心跳声。他听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抬头一瞧，就跟韩文清对上了眼。

一人一龙对视了几秒，叶修突然有些忧虑起来。

法师发自内心地希望这段旅程能持续到生命的终点，然而他们生命旅途的长度并不一致。按照叶修现在这个水平，估计能活个三百岁——这对人类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但依然远远不及巨龙。也就是说，他投入死亡怀抱之际，韩文清依旧是一条健壮的成年巨龙。

并不知道法师此刻的想法，巨龙相当沉着地说：“你醒了。”

叶修：“你没睡？”

“没睡，太吵了。”韩文清回答。虽然一晚上没睡，他也算不上无聊——巨龙是一个相当擅长打发时间的种族，只要和宝物待在一块儿，它们在精神上便会感觉相当满足。正如此刻的韩文清。

叶修点点头，反正巨龙不是人类，失眠一天也不算什么。一人一龙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一会儿，法师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没打算转换成黑暗生物。”

韩文清不明所以：“当人类挺不错的。”

火系巨龙并不欣赏那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阴影的居民——与那群常与死亡和尸体为伍的家伙三观不合是一方面，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则是体温不合。巫妖与血族都是冰冷的死尸，而亡灵们的灵魂之火虽然带着个火字，但那带着亡灵气息的火焰却能让人感觉冷入骨髓。

“是啊。”叶修说，“我还是比较喜欢昼起夜伏，也不想变成一具骨头架子。”

韩文清非常同意这一点。他强调道：“黑暗生物都太冷了。”

“那还是研究一下炼金术吧。”浑然不知巨龙早已经决定帮他换一瓶不老泉的叶修下了决定。在延长人类寿命这条路上，已经有许多杰出的炼金术师走在前头，虽然成果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现成的路总是比自己盲目地摸索要好很多。

韩文清对这门学科不太了解，但他对这个名称有着天然的好感。巨龙天生就该对金子有好感，这是种族天性。

叶修从被窝里头伸出一只手，在衣服堆里头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怀表。他单手按开表盖，瞅了一眼，建议道：“现在还早，起来到处看看？”

“好。”韩文清从容地放开了抱在怀里捂了一晚上宝物先生。一人一龙各自起身穿衣，走出了帐篷。

天还蒙蒙亮，晨雾笼罩着树林，一走出帐篷便呼吸到森林清晨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篝火燃尽的味道。此刻蓝雨营地里的大部分人都还在休息，只余下几个轮值守夜的人。叶修跟他们聊了几句，大概了解了附近的布局。

他们驻扎的这片空地是以前用于集会的广场，附近还有这个部落聚居之处，以及坐落在遗迹四个角落的春夏秋冬四座神庙。蓝雨公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一唤醒了四座神庙，最终才激活了通向遗迹中心的传送阵。

“他们说居民区比较近，先过去看看吧！”叶修顺手拿了几个面包当早餐，便跟巨龙一块儿出发了。他们在广场边缘的第八个图腾柱边上找到了守夜人所说的小路，沿着它穿过了一片灌木林。

两人脚程很快，走出那一大片的灌木林后，叶修将面包叼在嘴里，拍了拍被露水打湿的衣摆，含糊道：“他们不是说穿过灌木林，再往前就是了？”

韩文清左右观察了一番，这儿周围除了树还是树，他并没有发现这附近有房屋村落的影子。巨龙抬脚跨过隆起的树根，与法师一起在雾气缭绕的林中穿行：“这边的树不太一样。”

叶修认同地点点头。与他们来时所见的树木相比，这里的树要高大许多，树干结实粗壮，抬头望去能在雾中隐约看见繁茂的枝叶。树木之间的间隔也比别处远一些，仿佛是人为控制过一般。

除此以外，不少树下都凌乱地堆积了一些石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按那石块的大小来算，就算是搭起来也住不进人——难不成这是给动物搭的窝？那这里的人倒还挺前卫的，竟然还流行每家每户养宠物……

叶修正纳闷着，韩文清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你知道丛林精灵吗？”

“平常都在深山野林里隐居的那一支精灵？”叶修回答，“听说很排外，连别的分支的精灵都很难进入它们的领地。”

“确实，不过族里对他们还是有一些记载。”巨龙抬起头来，“据说他们住在树上。”

一人一龙一起抬头望树上望去。

法师念了几句咒语召来一阵清风，吹散了附近的雾气，同时惊飞了几只小鸟。雾气散去后，暴露出枝叶间的一些残留下来的石料与木质支撑，可见这里从前确实有过一些建筑。经年累月，随着这个文明的消亡，这些建筑早就已经倒塌崩坏，其中一部分成为了森林鸟兽的巢穴。

“是挺有趣的。你说为什么他们要住在树上呢？”叶修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人类跟精灵不一样，在树上活动并没有那么容易。”

韩文清对此不太感兴趣，漫不经心地回答：“也许只是为了躲避猛兽？”

叶修也只是随口问一问，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另外一个事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大致估算了一番居民区的大小，说：“照这个规模算一算，这个文明曾经挺繁荣的。”

“这里得到过神灵的庇护。”巨龙提醒他，“所以这也不奇怪。”

叶修探索过许多遗迹，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因为神灵的眷顾而繁荣昌盛，又因为神灵的离去而衰败消亡……我们开荒的时候发现，许多遗迹都集中在一个时期出现。目前主流的学术观点是人为神灵们就是在那之前离开这个大陆的。”

巨龙一族的传承中确实有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暗示神灵确实是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个时期先后离开了这片大陆。即便知道这一点，韩文清也必须遵循神明离开之前留下的缄默法则，为他的种族对这一切保密，于是他只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雾气很快便再次聚拢回来，在这儿大致转了一圈也算是参观完毕，一人一龙准备出发到神庙去。

“我看还是按顺序来。”叶修建议，“我们先去春神庙吧。”

“你知道哪座才是春神殿？”韩文清问。

“我有办法。”叶修说。

韩文清看着叶修弯下身子，从长在树下的野花丛中随手摘了一朵，接着举到了自己面前。巨龙曾听说过互相赠花是人类表达友好的方式，他想了想，主动地把花接到手里，沉稳地说：“谢谢。”

叶修反应很快，他聪明地吞下一句这是拿来占卜的，说：“你开心就好。”

他怎么没想到送花呢？不过要是想要讨好一条巨龙，比起花来说，也许金币宝物更加合适。法师正瞪着韩文清手里的野花陷入了沉思，巨龙倒是催促了起来：“愣着干什么呢？你的办法呢？”

叶修干脆席地坐下，接着又从手边摘了一朵，捏着细长的花茎晃了晃，说：“看好了。现在教你一种基础的占卜方法，就地取材，简单易学，成本低准确率高，是众多冒险者占卜的首选。”

韩文清把自己手里的花收进了储物戒指，也跟着在他对面坐下，认真地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法师一脸肃穆，手指捏住一片花瓣，轻轻扯了下来，数道：“东。”

韩文清：“……”

叶修似乎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巨龙的无语，非常专注地撕着花瓣，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数着。他的动作很快，花瓣一瓣瓣地落下，很快地就数到了最后：“南。往南走吧，春神庙在南边。”

“就这样？”韩文清质疑，“太儿戏了吧？”

“不信？”叶修笑着拍落腿上的花瓣，强调道，“我算得很准的。”

“原理呢？”

叶修想了想，用非常学术的口吻解释道：“占卜是一门经验科学，是几万年来无数先人不懈尝试，最终探索出的窥探命运的手段……”

“真的那么管用？”韩文清的目光在野花丛中逡巡，自己也伸手采了一朵，三下五除二把花瓣拔了个干净，得出了自己的占卜结果，“西边。”

叶修含蓄地表示：“占卜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韩文清：“……”

占卜听起来真是非常不靠谱。

把光秃秃的花茎扔到一边，巨龙也将身上的花瓣拍落，要求道：“把另外几个神庙的方位也占卜占卜，我们一个一个地去，看看到底准不准。”

叶修只能继续摘花。

直到将四座神殿的方位都占卜出来后，一人一龙才离开被祸害的花丛和落了满地的花瓣，往遗迹的南边走去。

-TBC-

预祝一下，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