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蒹葭

【韩叶】龙与法师之旅17

17

正午时分，蓝雨的营地又飘起了阵阵食物的香气，花了一个上午时间在遗迹里头瞎逛的一人一龙也踩着饭点回到了营地。

“你们可真有闲心啊！”魏琛手里端着个木碗，打着哈欠，“天都没亮就出去了？”

“第一次来开荒，当然得到处走走。”叶修坐到他对面，“打一场就走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反正我是看厌了。”脸上还带着困意的魏琛说，“这些遗迹不都这个样么——残垣断壁，古古怪怪的壁画图腾，打败守护者就能找到宝藏……”

卢瀚文正吸溜吸溜着碗里的杂菜汤，听到这儿，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吞进肚子里头，举手发问：“这些遗迹人都死光了，怎么还会有金币剩下来？”

“比如说，要是老魏现在突然挂了……”叶修给他举例解释。他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不满的术士粗暴地打断了：“会不会说话啊！你才突然挂了呢！”

“举个例子，举个例子。”叶修继续说，“除了赌场以外，他总有些藏起来的金币吧？也总会有些法术笔记，珍稀的施法材料，价值不菲的古董收藏……要是他突然挂了，他藏东西的小金库就是一个宝藏了。”

卢瀚文连连点头。

魏琛面无表情：“可惜要是我挂了，就没人能找到了。那地方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能打开——我自己不用的话，宁愿它烂在山洞里头。”

法师指着他继续说：“说不定这个文明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大门失效，接着就会有些初出茅庐的法师误入其中……”

“那不是小说情节吗！”黄少天吐槽说，“为什么宝藏都是法师的，就不能是剑客的么？”

“可能是因为剑客比较穷吧。”叶修推测。

“呸呸呸！你才穷！我的金币多得能把你砸死！”剑圣愤然掏出一张金闪闪的卡片，在几人面前晃了晃，“法师商会联盟金卡！一天内消费满九万九千九才能申请！”

这是几个出名的商会共同推出的贵宾金卡，整个大陆上能拿得出来的不过千人——黄少天好歹是个排得上号的高手，他能拿到手倒也不奇怪。在场几人静默一阵子，卢瀚文开口了：“为什么不叫剑客商会联盟？”

黄少天噎住。

“因为剑客太穷了。”叶修说完也笑了起来。

众人笑了一阵子，喻文州转过头去问韩文清：“参观得怎么样？”

“挺有趣的。”韩文清说。叶修的占卜结果果然准确无误，他们非常顺利地依次走过了春夏秋冬四座神庙。四座神庙的建筑风格如出一辙，古朴而神秘。除了坍塌的部分，长长的石拱廊大都已经被顽强的植物占领。蓝雨在开荒方面非常有经验，与神庙的守卫雕像战斗的时候非常克制，尽力地控制了损坏，因此中庭只损坏了几处。

神殿之中并没有神像，只各自供奉着一截树枝，蓝雨显然是根据树枝的形态来为神庙命名的：春神庙中的树枝刚刚抽出嫩芽，夏神庙中绿叶已经成荫，秋神庙中树叶转黄落下，冬神殿则只剩光秃秃的树枝。能够千百年来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树枝。

这一点，从神庙的壁画上也可见一斑。

壁画的主体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巨树，它整整占了大半面墙，甚至有些部分已经超出了墙体。相比起来，树下的人与各种动物就要渺小得多，他们在一个手持法杖的神官带领下正虔诚地向它跪拜——显而易见，这棵巨树就是他们所信奉的神灵。

神树的树冠周边还洒满了金粉，仿佛正散发着莹莹的光芒，与穹顶正中绘制的满月交相辉印。而这金粉也零散地出现在底下的人与动物身上，其中带头的神官干脆直接用厚厚的一层金粉勾勒着边缘，昭示着神树会赐予信徒祝福和力量。

除了主体墙面以外，四周还刻着一些小幅的壁画，描绘了这里人们的和平生活。这些壁画里头有不少人与动物共同生活的场景，他们甚至看见人们与一群动物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这不得不让叶修怀疑自己对宠物的猜想并没有错误。但养黑熊、豹子这样猛兽来当宠物，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看到那棵树了么？”黄少天的问题一向不给人回答的机会，他自顾自地发表感言，“今晚就能看看它到底有多大了！一根树枝就已经那么棘手，也不知道本体有多难缠……”

“本体在不在还不好说。”叶修这才想起来昨夜听到的那个旋律，赶紧给几人科普了一下“神灵的足印”是怎么回事，接着说，“他们信奉的那棵树应该是真正的神灵，估计已经跟其他神灵一样离开了这片大陆了。”

众人想象着一棵参天巨木腾空而起向天边飞去：“……”

“今晚就知道了。”蓝雨的会长咳嗽一声，打断了这种滑稽的想象，“一直到下午，你们都还可以自由活动。在黄昏时刻，夕阳就要没入山脊之际，通向核心的传送阵会短暂地显现出来，我们将会在那个时候开启传送。”

“下午再随便吃点儿，打完出来时间正好！”魏琛老习惯不改，豪迈地一挥手，“叫人布置一下，我们晚上开庆功会！”

时间刚好？韩文清眉头一跳。如果在黄昏时刻进入，到晚饭时间就能出来，这个遗迹核心的攻克难度听起来并不高，不需要蓝雨如此严阵以待。

见他有些疑惑，叶修主动解释：“一般来说，遗迹的核心之地是元素与时间都独立于主世界的空间。”

韩文清了然地点点头。巨龙一族内也有类似的地方：一是处于睡梦与现实之间的龙族圣地，二是龙渊之下的试炼所龙神之戟。

前者每一条巨龙一生中会前往三次——出生之时接受传承、成年之时选择道路以及死亡之时回归圣地沉睡。没有任何巨龙知道圣地的确切位置，但它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悄然降临在巨龙的梦中。

后者则恰恰相反。得益于得天独厚的战斗天赋，在这个时代的巨龙一族即便不作任何战斗训练，在这片大陆上都是能横着走的。因此这个建立在龙渊之下，目的在于锤炼年轻巨龙的龙神之戟在这个时代已经被遗忘——若不是韩文清在成年之时选择了追求力量的道路，在圣地的指引下找到了它的话。

这些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与主世界都不相同。韩文清有过亲身的体会。

午餐过后，叶修见还有一些时间，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再去尝试一下这儿的传送阵。蓝雨的正副会长忙着安排人员物资，小剑客便自告奋勇地要当领路人。反倒是巨龙考虑了一阵子，拒绝了法师同行的提议——这样一来，这儿剩下的就剩韩文清和魏琛了。

韩文清留在这儿是有原因的。他需要找一个人类为他解答一个疑惑。

他对术士说：“我有一个问题。”

刚刚吃饱喝足，正在秋日的太阳里头考虑着打个盹的术士听见他的话，马上清醒了过来：“什么问题？”

也许是天底下的生物都冥冥中遵循着某种原则，当他们在向他人描述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难以启齿的事情时，一般会将这件事替代到别人身上。通常来说，他们会使用这样一个经典句式：“我有一个朋友……”

韩文清虽然并不认为自己要问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但他却本能地遵循了这个原则。他向术士虚心请教：“我之前在酒馆，看见两个人类搂在一起，嘴贴着嘴，我想知道这个行为有什么意义？”

魏琛顿时大汗。

按照巨龙的描述，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空气混浊的酒馆里头，雇佣兵与冒险者们大声谈笑、举杯畅饮。而在一些无人注意的角落，往往会有些手脚不干不净的低等佣兵和酒馆女郎之间眉来眼去。他们最终会在金币的魔力下达成了某种暧昧的协议，在大庭广众之下交付这场露水姻缘的“订金”……

而这一幕恰恰被巨龙一族的小伙伴——韩文清看见了。

这群粗俗的佣兵！真是把人类的脸都给丢光了！魏琛支支吾吾，避而不答：“你怎么不问叶修？”

“我问了。”巨龙回答，“他没回答我。”

也怪不得老叶不想回答。魏琛暗暗地想道。他并不了解巨龙，但想必巨龙一族是不会有这样的“交易”的——瞧瞧韩文清，连接吻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话说回来，这群长着翅膀的大蜥蜴那长嘴巴，也没办法接吻对吧……

在他正直眼神的注视下，术士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他咽了咽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地解释：“那是……一种交易的证明。”

“交易？”

“你看见的那两个人准备进行某种交易，这个吻——我是说，嘴唇贴着嘴唇，是他们达成一致的证明。接下来其中一方会为另外一方提供某种……帮助。”术士磕磕巴巴地胡说八道，“当然，这种证明的方式只有关系亲密的人类之间才会使用。不过这都是古礼，现在的人很少这样做了。你可别对着谁都乱亲啊——”

他忽悠完了，还记得警告一句，免得日后某天巨龙知道了真相以后回来找他麻烦。

韩文清将自己和叶修带入了魏琛的描述当中：他和叶修接吻了；紧接着叶修向他寻求帮助、要求与他共享听力；他们俩是旅伴，关系亲密。术士的解释十分合理。

于是他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魏琛呆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一通错漏百出的胡扯真的说服了韩文清，准备好补救的词都憋在了肚子里头，难受极了。

“你没别的问题了？”他忍不住问。

“没有了。”巨龙按照人类的礼节，补充了一句，“谢谢。”

胡扯了一通的术士坐立不安，连舒适的阳光与微风都没办法将他留在这儿了。他向巨龙表示想回去休息一阵后，便匆匆忙忙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韩文清目送他离去，这儿只剩他一个了；他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坐在原地晒太阳——这本来是他在龙巢里头最喜欢干的事情。在和煦的阳光的照拂之下，通体暖洋洋的巨龙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在这样的时刻，他的思绪难免回到了昨夜。

柔软温热的唇，颤抖的气息，急促不稳的心跳。

感觉不错，相当不错。巨龙回忆——或者更确切地说，回味了一番。他很乐意给予自己亲密旅伴多一些帮助，这样的“交易”不妨多来几次。

 

-TBC-

预祝韩队生日快乐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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